第二百九十三节 间谍 (第2/2页)
纪米德排在分发饭菜的行列中,身边挤满了因为饥饿而用各种语言叫嚷喊骂的工人。魏斯•兰度费了点力气才在避免引起他人注意的前提下将他塞进黄家的送饭队伍。手中的汤瓢片刻没停下,但他的目光始终在工厂四周游转。正打量着远去的马车,他忽然听到黄家派来的一个老头子的骂声:“后生仔,莫要脱滑躲懒。”
老头正在训斥同来送饭的两个半大孩子,他指着身后几个装满饭和汤菜的木桶,又指着远处喷出滚滚浓烟的铸锻工场:“拎过去,快去。”
纪米德心中一动,他的头发已经蓄得够长,皮肤晒得黝黑,除了身体壮实了点,看不出同帕里安的任何一个普通华人有什么区别。他顺手把汤瓢塞给身边的一个孩子:“莫要躲懒,后生仔。”挤出人群拿起扁担,挑上木桶便朝向铸锻工场疾步走去。
等黑尔乘坐的马车赶到火药厂,三个烧伤工人早就咽了气。尸体盖上草席,准备抬到工厂后边的集体墓地埋葬。伤亡事故从刚建厂时的每天几起到现在隔几天一起,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工人的伤亡远比不上设备与厂房毁坏状况更值得黑尔关心。为了避免发生爆炸殃及池鱼,火药厂的建筑同其它车间厂房都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建在往河口上一千多米的圣胡安河畔。因为厂房建筑几番遭烧毁炸毁又进行重建,外墙和屋顶用的都是廉价的竹篾片编成,外观上很是简陋。屋顶为防水覆着层层叠叠的蕉麻布,涂抹了木焦油和古巴树脂。地面却很考究地铺设着木板,每一道缝隙都小心地用沥青封住,以免落进火药粒。这考究整洁的地板上现在却东一块西一滩满是水渍和凌乱的脚印,工人们正忙着清除水渍,收拾起一条条扔得横七竖八的油布水龙带。
被完全烧毁的木质混药筒只剩下一堆残骸,被整齐地码放在现场附近的墙边。这是马尼拉军火工厂里的规矩,没有保罗大人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处理这些残骸。原本一片狼藉的现场也被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工人基本收拾停当。
“在这个转筒里混合的是一号黑火药?”
“是的。”
“按规定混药时要向筒里加水,他们忘记了?”
“说起来真是可笑,一个工人嚷嚷着口渴,把加湿器上的古塔胶管拔下来接水喝。其他的人等不及他就直接转动了混药筒,还没转两下就冒了火。旁边桶里装的硫磺粉和木炭也引着了,烧得挺快。还好没引发爆炸。”
“喝水的那个混蛋呢,死了还是活着?”
“还活着。脑袋上受了些皮肉伤,流了不少血。”
“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和今天关禁闭的三个傻瓜一起,每人四十鞭子。在开晚饭前当众行刑,让大家都去看。”
宣布完对违纪者的处分,保罗大人又开始在车间里四处巡视。时不时地而用西班牙语,时而又改用生硬的闽南话对某个点头哈腰的工头发两句指示,或是训斥一番。工头们再转而用各种方言向工人发出呵斥。一阵喧闹之后,地面和消防水龙很快收拾干净,机器随着水轮重新发出轧轧声,车间里逐渐恢复了工作秩序。
“一号火药估计会停产七八天,得看木工车间什么时候做好新转筒。”
马科斯点头称是。
“现在抓紧生产二号和三号黑火药。这倒也不完全算是坏事,我们的硫磺总是供应不足,暂时先节省点也好。”(未完待续。)